于是,我父亲站在远处,看着我又走回到花脸身边。
我走到了花脸跟前,却不知说什么才好,最后,还是花脸开口了。他开口的时候,脸上浮现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的表情:“你永远也别想跟我去温泉,可是我,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了。”
他这么一说,我想再说什么就让牙齿把舌头给压住了。我张了张嘴,声音快要冲出嘴巴时,又被咽回到肚子里,再次转身向父亲走去。花脸再一次在身后诅咒般地说:“你永远也去不了温泉。”是的,我真的看不出什么时候能去传说中的温泉,雪山那边相距遥远的温泉。也许贤巴真的能当上解放军,也许表姐也可以再次时来运转,新一任工作组长会让她当上自治州文工团的歌唱演员,但是,当我随着父亲走下山去,看到山谷里就像正在死去一样的寨子出现在眼前时,彻底的绝望充满了心间。
也许是我眼中的什么神情打动了父亲,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脑袋,但我缩缩颈子躲开了他的手。他的手徒然垂下时,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。
关于那一年,我还记得什么呢?只记得那一年很快就是冬天了。中间的夏天与秋天都从记忆里消失了。这种消失不是消失,而是一切都无可记忆。这种记忆的中止是好几年的时间。寨子里的生活好像一天比一天轰轰烈烈,但我的心却一天天沉入了死寂的深渊。从小学三年级到我离开村子上中学,只有三件事情,使一些时间能从记忆中复活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