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把从墙上摘下猎枪,恨不得一枪枪崩了他们。
“老松,你干什么你?!……”
“老松,你可是党员!你!当过村长的人!这么一次便宜都不肯顺心顺气地让大家伙占吗?!……”
他怔怔地望着他们,完全气糊涂了,一时反倒不甚明白,究竟他翟老松有理,还是他们有理。
他们却趁他糊涂的那当儿,扬长而去。
以后更加反了过来——被鄙夷、被蔑视、被厌恶的,不是他们,竟是他自己。他至今也不能明白他们凭什么。而他们认为他心里当然应该明白。事情是秃子头上的虱子,明摆着的。他那糊涂不过是装糊涂。
于是从那以后他渐渐从情感上抛弃了这个村子。或者反过来说这个村子抛弃了他也可以。他再也不愿为这个村子效什么劳了!他再也不听广播里“物质文明是精神文明的基础”那套话了。彻底不相信了!他原本是抱着极大的乐观,期待翟村人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之后,变得更仁义、更友善、更有人情味儿的。而翟村的现实给了他一个大的失望。翟村的人们之间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亲近关系。一些人并不仅仅满足于自己富起来,还时时诅咒别人仍在穷着。因别人的倒运或公开或暗地里幸灾乐祸。
他在山林中搭了一个小木屋。更多的日子他远远躲避开翟村,和他的狗孤独地生活在那山林中的小木屋里。渐渐地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与翟村不相干的人。并且渐渐地习惯了这一点。翟村的人也似乎渐渐地将他遗忘掉了。只有偶尔听到他的枪声,才想到翟村还曾有过翟老松这么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