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夏雨滂沱的季节了。
从早落着大雨,有雷,有闪,分不出哪儿是雨点,只觉得是天上一个海洋往地下搬。天空是墨色的,在墨色中有重重的阴影,令人感到真个有妖魔在其中。谁会想出在云的上层依然有一轮光明的朝日呢?电光闪着,打着雷,这岂不是天地末日的启示?云子抱紧了孩子,老太太闪着眼沉静如囚徒之待刑的坐在炕角上,窗纸完全被雨涮净了。老太婆一下看见山顶的瀑布发狂地往外射水,和天上的水赌赛,全不顾及山中的生命,果园内及山上完全是水。再往上看,完全是白色、黑色的水汽。云子她们不知已到什么时刻,只是肚子饿得难忍,屋内又进来了有着波浪的水,打着墙……打着炕边。云子想起窗外的上果树的梯子。雨渐渐疲乏了,天也亮了些。但水仍然上涨,涨涨涨……天上的水完全搬到地上,地上的水又都聚在山上。天晴了,已到了日落时候。她们费尽力爬到房顶上,水已将近屋顶,山顶瀑布的水仍疯狂地奔流,映落日成血红色,是一个悲壮的奇景。云子焦急起来,她知道从山下不会上来救人的,又不知道这些水祸及山下多么厉害。再看对面尼姑庵,只有两个尼姑浮在两块门板上。“老尼姑呢?淹死了吧?”云子的心跳了起来。孩子被她紧抱得哭,挣扎,她向尼姑招呼。山洪的声音多么大呀,哪儿还容渺小的她呼救呢?尼姑已仿佛见她招手,有意将门板拨过来,渡她们下山,但波浪一下把尼姑及门板双双冲下。云子张大了眼,她眼见一个尼姑的门板被山石所阻,翻倒了,黑衣的尼姑葬在水中。在黄昏的幽暗的色彩中,水快淹没房顶了。肚子叫,她给孩子吃奶。老太婆说: